有些事，不是信不信的問題，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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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隔四年再出現在曾經的“凌云集團”門口，千絲萬縷的情緒纏繞心頭，百感交集。

    在此之前，云歌沒有想到自己會重新回到桃城這個土生土長的地方，更沒有想到在回來之后，還會站在這里。

    這棟大廈的最頂端，最初的“凌云集團”的字樣，已經換成了“云霄集團”。

    這多可笑啊。

    曾經“凌云”兩個字讓他那么厭惡，她記得他說過，總有一天他會把她的名字剔除輅。

    而在她出事之后，他卻反而把她的名字放到了前面。

    如果她真的死了，逝者已矣，改成這樣又有什么意義呢？

    這些年，她懂得了“放下”，履行了“忘記”，不去想，不去關注桃城的任何事艴。

    但有些事卻不是她不去關注就不知道的，比如凌云改成了云霄，這則消息因為事關何凌霄的感情八卦，被媒體渲染得很厲害，以至于很多人都知道了。

    云歌就是其中一員，并不想知道的，卻還是知道了。

    然而她沒去想更深一層的意思，他是否愛她已經不是她需要關注的問題，因為她已經不愛他了。

    就像她發給何凌霄的信息一樣，她對他的那些感情，已經在他對她的傷害中，一點一點地消失。

    她忽然間想起，曾經一直記在心中的那個小男生，畢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她喜歡的，是那個會竭盡全力去逗她開心，總是人小鬼大拍胸脯說以后會好好保護她的小何凌霄而已。

    她心中留存的，也只是那一襲幻象，對那個說要照顧自己的小王子留有了一定的幻想，然而其實，那個人卻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慢慢地離她越來越遠。

    云歌其實知道，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承認那么一個事實。

    “美女，請問是需要什么幫助嗎？”

    云歌已經站在云霄集團門口好久了，幾名保安盯了她很久，見她一直沒什么動靜，既沒有進來的意思，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總不能一直這么站著吧？于是離得最近的那名保安負責上前詢問。

    眼前的幾名保安已儼然不是四年前的那一批，他們認不認識她她并不知道，但安全起見還是把帽檐拉低了一些，說道：“我想找傅展傅特助?！?

    旁邊的其他保安一聽紛紛笑了，“傅特助這是在外面惹了情債么？債主都找上－門來了！”

    “不過啊美女，循例還是得通報一下的，我們可不能隨隨便便放你進去啊，你告訴我們名字吧，展哥要是真的認識你，我們就讓你進去等?！?

    “要不你直接打個電－話給展哥吧，也省了我們去通報了！”

    云歌誠實地說：“我沒有他號碼?！?

    有關桃城的一切，她都清除了，她當真讓“靖云歌”消失得徹徹底底，連她自己都當自己死了，她現在是云歌，不是么？

    “啊，這……”

    保安們為難了。

    他們本來真的以為云歌是傅展的女朋友之類，可她一說沒號碼，他們就覺得奇怪了。

    “那你告訴我們名字吧！”

    既然不是私人的，那就可能是公事了，來找傅特助。

    云歌想了想，說道：“你就告訴他，我是墨彤媽媽?！?

    “……”還真是第一次有人不說自己名字，只說自己是誰的媽媽的，保安雖然無語，但也還是這樣照著問了。

    看這情形……

    更像是來討情債的??！

    有人直接用對講機告訴里頭的人，不一會兒就有人回復說：“快讓她進來！”

    說了之后那人又加了一句：“展哥說讓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把人留??！千萬別讓她走??！他馬上就下來?！?

    呃……

    保安們面面相覷，真的是越來越像未婚媽媽帶子來找負心漢的故事節奏了……

    對講機里的聲音是直接傳出來的，所以那人的“吶喊”，云歌也聽到了。

    顯然，傅展對于云歌的到來很意外，以至于沒hold住情緒，在他人看來反倒讓負心漢的劇情走得更理所當然了。

    她不發表什么意見，保安讓她進去等，她也不進，偏要站在公司門口等。

    不消一分鐘，他們就看到旋轉門后面傅展正在以一百米沖刺的速度往這邊跑。

    傅展到了，整個人大喘粗氣，估計是馬不停蹄地從總裁辦跑過來的。

    看到站在門口的云歌，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之前一直是聽何凌霄說和看資料，當真看到活生生的云歌之后，傅展還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她真的還活著??！

    不是他們的幻覺！

    因為一直沒見到云歌，“死而復生”這樣的事又太虛幻，傅展甚至想，是不是總裁太想念靖小姐，以至于把這種觀念強加在了他和MINI身上，導致他們也一起出現了幻覺？

    不怪他亂想??！因為除了他們之外，身邊沒有人知道靖小姐還活著的消息，他瞞消息都快瞞得自己成神經病了！

    現在他真的見到了云歌，活生生的靖小姐！

    沒有錯的，盡管她用墨鏡遮住了自己大半的臉，但傅展知道，真的是她！

    “靖——”

    傅展一激動，險些就要抱著云歌激動地大喊一聲：靖小姐你真的還活著?。?！

    但他忽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把這種沖動給壓制住了。

    對對，得低調，她全副武裝之后才來找他，說明她并不想被公司的其他什么人認出來。

    云霄不比桃城其他地方，認識她的人大有人在。

    有保安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已經默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有人輕輕一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展哥，好好把握機會，人姑娘不容易?！?

    都把你們的孩子養大了呢??！

    這句話硬是給憋了回去。

    傅展還很激動，哪有時間去細想他們的話有哪里不對勁，搓著手對對面的云歌說，“那我們去對面喝杯咖啡？”

    對面有一家看起來還不錯的咖啡廳，云歌點點頭，比站著“敘舊”要好。

    云歌跟著傅展去對面，一輛白色蘭博基尼停在了路邊。

    “白小姐！今天在有空過來？”

    白瑤瑤的視線落在傅展和傅展身邊的女人身上，反而問道：“那個女人是誰？”

    那樣的背影怎么好像……她？

    難道她也和何凌霄一樣，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哦！那個女人啊，好像是展哥在外面招惹的桃花，給展哥生了個孩子，這會兒上－門討債來了！”

    “哦……”可能只是背影相似吧。

    她怎么可能還活著呢。

    ……

    咖啡廳里。

    云歌和傅展對視而坐。

    云歌很淡定地在喝咖啡，傅展反而是緊張的那一個，不知道該怎么進行開場白才好。

    “呃……靖小姐，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嗯，挺好的?！?

    看起來的確是“挺好”啊……跟白澤在一起，孕育了兩個漂亮可愛的小寶貝，大抵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吧？

    “總裁他……過得很不好啊?！弊铋_始是認為他罪有應得，但傅展這么多年看在眼里，心里的確是很不好受，早就心軟了。

    他發現自己簡直就成了總裁的老媽子，都想摟過來好好地摸摸腦袋然后安慰說乖，乖，好孩子不哭了啊。

    “總裁一直在怪自己，誰勸都沒用?！备嫡拱l現自己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了，反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是嗎，”云歌喝了一口咖啡，看起來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只是仿若陌生人一般，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其實可以過得很好的?！?

    “不好??！過得很不好！總裁以為靖小姐死了，這幾年也跟死過來一樣，一點生氣都沒有！靖小姐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公司里的任何一個人，他們都和我一樣感同身受！總裁過得不好，我們的日子也難過死了……”

    天天面對一個面無表情版總裁，他們的日子又怎么會好過？

    傅展自認為以前還算能察言觀色，可現在？？他連他的喜怒哀樂都分不清楚了！

    云歌不說話，傅展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展真的覺得，過去了四年，靖小姐也還是沒變。

    她依然對什么事都很淡定的樣子，他還是弄不清楚她的心思。

    四年前他看不出她對總裁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四年后的現在他也還是看不出！

    因為看不出，傅展就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如果她真的如那天她發給總裁的信息上說的一樣，已是無怨無恨亦無愛，那現在他就是把總裁夸到天上去，或者把他的處境說得可憐至極，也是沒用的吧。

    “不管怎么樣，靖小姐，我能請你去看看總裁嗎？”傅展這個特助真的是什么事都管了，現在他是以何凌霄朋友的身邊在進行勸說，“總裁出車禍了……”

    一看云歌完全沒有意外的樣子，傅展反而意外了：“靖小姐……已經知道了？”

    “剛剛知道沒多久，”云歌說，“并且知道，華盛和云霄近來有合作吧?！?

    把云歌弄到桃城來的事，傅展其實是知道的，嘴上他雖然當著何凌霄的面就各種挖苦，但其實卻一直很懂他。

    傅展知道，云歌說不定已經猜出了什么。

    “我能問你嗎傅特助？”云歌說，“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但好像只能這樣解釋，那些巧合才能圓得過去。我會作為交換學習中的一員，是因為他嗎？或者說，兩個公司之間的合作本來就是他提出來的嗎？因為我怎么看都覺得，這次的交換學習并沒有很大的必要性，甚至是無關痛癢的。之前只是覺得奇怪，但現在似乎能解釋過來了?！?

    果然……

    他就知道一旦靖小姐知道了合作對象，就一定瞞不過去的??！

    “是啊……”于是傅展直接認了，再別扭下去也是瞞不過了呢，“如靖小姐所說，并沒有這個必要性，與其說這次是合作，倒不如說是交易，是我們直接送給華盛的利益，讓他們想辦法把你調到了桃城的。我想，那邊的負責人應該只是認為這是一次普通的追求游戲，看不出什么陰謀，也就答應了吧?！?

    傅展又說：“本來我們也知道，靖小姐聰明，又敏感，不大會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所以原本是準備請和總裁相識的ZK國際的左總來幫忙的。但最后這樣那樣的，就成了現在這種情況。靖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在為總裁說好話，我只是實話實說，也請你不要怪總裁，他只是想多見你和兩個孩子幾面，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會做的，包括破壞你和白澤之間的感情之類的事。所以靖小姐，你要相信，從今往后總裁是不會再傷害你的。我想，現在的情況是，即便靖小姐你讓他去死，他都會去吧……”

    “傅特助說笑了，我怎么會讓他去死呢，我沒有這個權利，”云歌笑答，“誰都沒有讓別人去死的權利，就連自己也不行。命是父母給的呢，我們不是在為自己而活著?！?

    有些事，不是她相信不相信的問題了，是晚了。

    “靖小姐，昨天是你生日，每年這一天，公司里也會有紀念活動，所以很多人都知道昨天是你生日，并且知道總裁的心情一定會憂郁到幾點，躲著些，”傅展有些苦笑的意味，“誰曾想總裁竟然會在昨天發生了意外……”

    云歌其實也是不知道他們能聊什么，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吧，傅展在說，她就聽著。

    “靖小姐，昨天總裁在重度昏迷之際，還喊著你的名字，這是何家很多人都聽到了的。我不知道靖小姐是不是真的不恨總裁了，可是總裁他自己卻很恨自己。他恨自己不能在還能挽回的時候就看清楚自己的心，恨自己傷害過你，給你造成了無法抹滅的傷痕。靖小姐，我不求你能原諒總裁，但是……請你去看看他吧，可能我違背了總裁的意思，但還是想這樣請求你?！?

    傅展不知道還要說什么才能說服她的時候，云歌卻點了點頭，“一起去醫院吧?！?

    她會來找他，自然也是有這個意思的。

    “靖小姐……”傅展意外。

    “不過我希望是沒有何家人在場的時候，我還不想……讓他們知道呢?！?

    她并不想招惹其他事來，特別是老爺子。

    她容易心軟，老人家若是對她有什么要求，她會不忍心拒絕。

    但她的不忍心拒絕，會給自己造成困擾。

    “沒問題！”

    ……

    傅展是在大約晚飯時間才帶云歌去醫院的。

    這個點，何子西和謝可怡去吃晚飯，只有傅展在。

    “靖小姐，進去吧，我幫你看著，一有什么動靜就通知你！”傅展輕聲說道。

    云歌笑了一下，覺得場面有些搞怪。

    明明只是來看病人的，卻成了偷偷摸摸的事。

    病房的門被傅展帶上了，云歌走進去。

    病房里很安靜，靜得只有鹽水瓶里的液體在滴落的聲音。

    何凌霄就躺她面前的病床上，額頭上包扎著紗布，靜靜地躺在那里。

    云歌頓了頓，略苦笑，心想，這大概是她看過的最安靜的何凌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