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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危機基金和江醬杯
隨著春節的臨近天氣卻一天暖似一天,本打算來江城的楊小陽爸媽因為要回老家探望楊小陽的爺爺奶奶不能來了,不過他們給楊小陽寄來姑姑家的鑰匙,說他可以使用姑姑家的房子。楊小陽很猶豫,姑姑家的房間當然比蘇淺柔家大了許多設施也齊全了許多。可楊小陽很留念這里,除了熟悉的環境更有房間里殘留不去的那一抹屬于蘇淺柔的氣味。
直到這時,楊小陽才發現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見到淺柔姐姐了。也不知似蘇淺柔神經太大條還是楊小陽表現太好,她對楊小陽照顧點點的生活居然完全放心,害得氣憤的楊小陽偷跑進她的房間在她的床上拉直睡了一覺以為懲罰。
楊小陽心里擔心蘇淺柔不堪張維翰的兇猛攻勢敗退下來,但傅威說張維翰這段時間忙于服裝節的準備已經累得不成人形。雖然張維翰關心內衣店,可相比他的危險系數楊小陽愿意傅威每月舉辦一次類似活動。
“你為什么不發展張維翰?”楊小陽很無恥的問蔡華。
“什么?”蔡華沒明白楊小陽的話意。
楊小陽扭扭捏捏的說道:“就是發展他成為同性戀俱樂部的會員。”
沒想到楊小陽鄙薄如此的蔡華楞了半響才回答道:“最毒婦人心,但我怎么覺得你比婦人還婦人?”
在內衣店里玩耍的點點舉著一件文胸走了過來:“陽陽爸爸,帶大號乳罩的是不是就是婦人?我喜歡罩罩,我要當婦人?!?
楊小陽一把奪下點點手里的玩具,感慨道:“以前我一直認為不要帶小孩去賭場,現在看來更不能讓孩子來內衣店?!?
“才不是呢?!秉c點振振有詞的說道:“陽陽爸爸說不和樂樂姐姐玩的小孩子才是好孩子。”
學校放假后終日在鞋城和內衣店之間流竄的樂樂正好聽到點點的話,她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嘴里叫道“我要殺了你,楊小陽”,嚇得楊小陽落荒而逃。蔡華一邊鼓勵樂樂對楊小陽實施無產階級人民民主專政一邊朝頭上噴了厚厚的發膠一本正經的說道:“本人應邀出席‘華城集團’職工大會,大家白白。”說著話夾著黑色公文包施施然出門。
楊小陽揉著被樂樂掐疼的胳膊譏諷道:“武大郎不玩夜貓子玩八哥也還是武大郎?!?
“誰說我呢?”在樂樂和點點樂不可支的笑聲中:“呼啦啦女子會所”的武大郎走進了內衣店。
楊小陽驚愕的叫道:“你是金庸小說里的布袋和尚說不得?!?
表面脾氣很好的武大郎沒計較楊小陽說他玩夜貓子,他把一袋子印著外國字母花花綠綠的糖果塞給點點,然后對楊小陽說道:“小陽,你準備準備,會所明天有個聯誼活動,我想請你去講解女性內衣的穿戴常識?!?
楊小陽的頭頓時大了一圈,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我,講課?”
武大郎很平淡的說道:“武大郎不玩夜貓子玩八哥也還是武大郎,你楊小陽是騾子是馬就得拉出來遛遛?!?
楊小陽等到武大郎離開了很久才回味過來,人家這是拐了彎子罵他不管怎么都是牲口。楊小陽忿忿不平的叫道:“唯女人與小人難為養也?!?
點點不解的問樂樂:“什么是女人與小人難為養也?”
樂樂很老師的說道:“就是說要供養女人和小孩子很不容易,她們要精心伺候。”
點點撲進目瞪口呆的楊小陽懷里:“陽陽爸爸,我不是難為養,我很好養。”
“~~~~~~”
晚上,江城有線電視臺公共頻道播放了一則小消息。“華城集團”為了凝聚職工人心召開了全體職工大會,包括服裝廠、紡織廠和總公司的數千正式職工齊聚“天河廠”旁邊的建筑工地聽了集團公司總經理老薛的動員報告。在情況說明里老薛直言不諱地通報了目前公司遇到的困難,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幾年前,在這里我們遭遇到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但我們沒有倒下,傅林濤先生率領我們用了八年時間重建了一個‘華城’。后來這里改名‘天河服裝廠’,為的是紀念這場使鳳凰浴火重生的大火,并永遠的鎮住它?,F在‘華城’再度遇到了困難,不是天災而是**。大家說一說,我們還能安然渡過嗎?還能維護我們的金字招牌不倒嗎?還能讓我們不破產不倒閉不下崗不讓家屬吃糠咽菜嗎?”
坐在主席臺上的蔡華尖聲叫道:“是爺們的就大叫一聲‘不’!”
臺上臺下一片笑聲,笑聲后是整齊的大吼:“不!‘華城’永遠不倒!”
機敏的場記用高音喇叭放了一曲《萬里長城永不倒》,在歌聲中傅威望著臺下一張張激動、振奮、永不言敗的面孔卻十分平靜。她明白并不是老薛的講演如何精彩,而是八年前父親傅林濤已經在職工的心中種下一棵種子,他在毀天滅地的火災后變賣了所有家產,堅持著支付了所有工人的工資直到工廠重新開工,從那時起:“華城”的每一名普通員工便把公司當成可以信任、依賴的家。
工會主席老杜接著介紹了傅威,當傅大小姐第一次出現在職工面前她的心頭平靜如水。她臉色平和的說道:“我出現在這里并不是心甘情愿,我其實是帶著一股怨氣走進‘華城’,走進這個我父親付出畢生心血但一直不被我認可的地方?!?
會場頓時安靜,只有長長短短的呼吸聲充耳可聞。傅威說道:“那個晚上,我的爸爸拋下我沖進了火光沖天的火場。雖然他最后平安無事但我其實已經失去了他,失去了那個對我呵護備至、慈祥可親的爸爸。足足八年,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除了工廠還是工廠,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并不是他的親人,你們,你們卻是!”
傅威的眼淚無聲滑落,她沒有伸手擦拭流到腮幫的水滴,她伸出手指指著臺下認真聽著的人群:“我不會哀求你們留下來拯救‘華城’,沒有這個必要,‘華城’不是單單屬于我傅家,從八年前那場大火起就不屬于傅林濤和傅威了。它屬于你們,是你們重建了‘華城’,今天,又一次輪到你們重建她!”
響徹云天的掌聲、歡呼聲和口哨聲不是贊揚傅威直抒胸臆的話語蠱惑了他們,他們僅僅為了表達對“華城”的熱愛。老薛回頭對身后的一幫公司高層說道:“你們不少人是‘華城’職工的子弟,大家不妨捫心自問,拿了高薪得到白領的職位就說明你們的人格上升了,價值增加了,變得高尚無愧‘人’字這個稱呼了嗎?”
工會主席老杜趁著群群激昂的時候提出設立“華城危機基金”,它分成有償籌集和無償募捐兩大部分?;鸪闪⒌牡谝荒康漠斎皇菓豆居龅降奈kU,但平時可以作為員工的互助金。動員大會還沒結束,涌到臺前要求參加“危機基金”的職工已經絡繹不絕。老杜小聲說道:“傅小姐,所謂人心換人心。我敢保證的是除了‘華城’,全市乃至全省沒有一家企業會有這樣的凝聚力?!?
傅威沒有說話,她取過一張基金申請表格在入款一欄認真填寫下傅家別墅的地址,又拿過另一張表格在備注說明中寫下:無償募捐兩萬人民幣,最后的落款人名字上寫下“楊小陽”三個字。
從此成為“華城集團”一員的楊小陽此時正在家里為了武大郎的胸罩課臨時抱佛腳,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接到了蔡華的電話,華姐哭哭啼啼的抱怨在大會上一時頭腦發熱募捐出五千塊錢。
“我大意啊我無辜??!那是我買衣服和化妝品的錢!難怪傳銷害人還有那么多人參加,群眾的感染力真是驚人?!?
楊小陽沒好氣的問道:“你找我到底干什么?先說我沒錢貼補你?!?
蔡華干笑著說道:“你能不能讓傅威把錢退給我,我捧人場不捧錢場?!?
楊小陽慢慢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去死!”
武大郎下達給楊小陽的任務不過是一場女人們聚會中的花絮,楊小陽到“呼啦啦女子會所”正門口看著門口的大紅橫幅發楞。上面寫著:第一界“江醬杯”女子跳棋大賽。
身邊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小聲議論:“江城醬菜廠贊助叫‘江醬杯’,要是江城師范學院贊助不就是‘江師杯’?”
“僵尸?”
女人們說起話來沒完沒了,一個女人擠眉弄眼的問道:“江城印染毛線廠贊助叫什么?”
“印染杯!”
“江毛杯!”
“不對,是印毛杯!”
楊小陽惡寒不已:“。。。。。。。陰。。。。。。。陰毛杯?”
“江城林蔭道規劃辦公室呢?”
幾個女人異口同聲的說:“蔭道杯!”
楊小陽狼狽逃竄。
武大郎的“呼啦啦女子會所”設在城內最為風景秀麗的淵湖,獨門獨院的上下三層的小樓完全仿照拜占庭式建筑。楊小陽估摸著這棟房產的價值在千萬之上,當他知道小樓是武大郎全資購買的私人家產時暗自瞠目,《水滸轉》里武大郎是賣燒餅的無產階級,眼前的武大郎卻是腰纏萬貫的大富豪!
令楊小陽驚心的不僅是裝潢富麗的小樓,里面的服務人員同樣讓他大開眼界。除去門口沒有命令不得入內的保安和長相普通身材一般的女服務員,他留心注意到里面的男人在他之外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男人。
楊小陽從一名走路扭屁股微笑捂大嘴的男服務員手里接過一杯礦泉水,對武大郎陪笑著說道:“您為什么雇傭看上去就不正常的人?”
武大郎獰笑道:“你就大聲說罷,小心他們聽見朝你水里放毒藥?!?
楊小陽嚇得渾身顫抖,緊張得東張西望。武大郎心里笑翻了天,他在女子會所使用同性戀當然不是基于他同樣有此傾向,而是安撫擔心貴婦人們的丈夫們。
武大郎帶著楊小陽走進二樓的一間小號休息房讓他在里面等候,楊小陽躺在軟和的小床上在腦海里把準備講授的內容過了一遍又一遍,昏昏沉沉快睡著的時候一名穿藍色衣裙的女服務員推門進來請他出去。楊小陽精神為之一振,伴隨著患得患失和難以壓抑的緊張跟著其貌不揚的女服務員朝外走。
二十年前還是西方小資產階級情調的沙龍一類聚會在大陸傳播開來后發展很快,頭腦里決不缺乏生意筋的商人不失時機地在銅臭上披上一層文縐縐的外衣,將朋友、同事間聚會性質的沙龍衍變成各種名稱紛紛亮相,武大郎舉開辦的“呼啦啦女子會所”便是江城休閑場所中極有特色、首屈一指的一家。他利用女人愛扎堆愛相互攀比的個性,把“呼啦啦女子會所”建成了江城上層闊太太、貴婦人和大小姐們喜歡的地方。
楊小陽走進那間彌漫著小道消息、浸人心脾的香味和肆意談笑的房間,十幾個才下完跳棋的女人們馬上停止了說笑,在短暫的安靜后一陣陣毫無掩飾的評頭論足頓時淹沒了臉色通紅、羞澀的男孩。
“天啊!武大郎找了什么人?一個健全的小帥哥!”
“我喜歡!看看他緊湊的眉宇、上挑的肩頭,我敢和你賭一百萬,他還是處男。”
“沒**的小帥哥和我們討論講胸罩、內衣、內褲!我愛死武大郎這流氓了,你是天才!”
在一雙雙只有動物園狼圈里才看得見的綠眼珠貪婪的打量楊小陽,她們用語言和目光強奸了他身上暴露和沒暴露的每一寸方之地,仿佛縮手縮腳站在面前的人不是一位講課的老師,而是即將拍賣的奴隸。
“你當她們是一群死人?!蔽浯罄尚÷暤膶钚£栒f道。
楊小陽輕輕咳嗽一聲,他覺得嗓子眼發出的聲音不屬于自己,他接過武大郎遞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大口,緊接著發出一陣更為劇烈的咳嗽聲。懶洋洋的一群女人們笑得更歡,還有什么比肆無忌憚挑逗一位長相不錯的童子雞更歡樂的事情?
“別在意她們,她們不會吃了你,而你需要她們錢包里的錢。”武大郎繼續低聲說道。
楊小陽顫微微的又清理了喉嚨,他要感謝學校的老師對他進行的題海訓練,以至于在極度緊張的時候仍然記得準備的東西。
“女人第一件內衣是獨一無二的一件漂亮衣服,它自然、環保,但在這件內衣誕生后的幾萬年光陰,直到今天沒有任何一名婦女穿過同樣的衣服?!?
楊小陽顫抖的語調在女人們漸漸收聲后顯得洪亮,一名穿了絲綢睡衣露出兩條白花花大腿的豐滿女人笑道:“難道是人皮內衣?啊!我會擁有的?!?
“狐貍精,你早剝了你四任丈夫的皮,他們被你吸干了**和金錢光著屁股滾出了家門。”睡衣女人身邊一位身材干癟的女人譏笑道。
楊小陽的話被女人們再次的談笑打斷了,楊小陽只得硬著頭皮叫道:“各位大姐姐,你們可以不尊重我,但請尊重你們比我年長的那些日子,它們應該是閱歷的謙虛沉淀而非羞辱我也羞辱你們自己的狂傲?!?
女人們紛紛露出驚異和贊賞閉上嘴,武大郎捂嘴微笑著離開了房間,他自得意于他的眼光,這個有水平的大男孩會是江城一道靚麗的風景,他相信。